一生中不知道要走多少的路,坐多少的车,车中世界,人间百味。
记忆中最拥挤的车是那辆从北京到广州的火车。十六年前我和张大姐暑假看北京、广州实习的学生,先北上再南下,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买到整辆火车最后一节车厢最后的坐票,当我们还为没有买到卧铺耿耿于怀时,一上车发现我们已经是万幸了,车中站的人远比坐的人多,坐下便不可站起,整个车厢已经没有任何立足之地,出来上厕所比登天还难,根本无法过去,连厕所门口都站满了人,大部分是南下打工的人,喧闹声不绝于耳,车厢里充斥着无法言语的气味,我们两个坐着一路惴惴的,不敢多说话,这是辆夜车,一路我们都不敢睡,半夜实在熬不住,说好轮流闭眼,对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,十七八岁,看着我们痛苦就主动和我们搭话,他说是广州人,出来闯世界抽空回家,小伙子非常健谈,也很热情,拿出好多吃的给我们,我们推辞,他拼命塞给我,我正要接,张大姐推了我一下,使了个眼色,我赶忙松手,突然醒悟陌生人的东西不可随便吃,小伙子看到有点生气,我们只好尴尬地说不饿不饿,凌晨时我起来上厕所,一不小踩了一个人的手臂,发现小伙子竟然躺在座位下面睡着了,呼噜声巨响,毫无任何戒心,睡得沉沉的没有发现我踩了他,我不觉惭愧,惭愧于我们的小人之心。
后来的几年我辗转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,那里又坐上了人生最颠簸的“趴趴车”。这种车是用残疾车改装的,车主在三轮车上装上两扇门,封闭好后用来载客,里面面对面两排小座位可以坐三四人,十多年前小城还比较荒芜,少有出租车,公交车也不发达,离城区稍远都是靠这趴趴车。 上车后马达发动,噼里啪啦轰一声出发,车厢里一片柴油或者汽油味,一路轰鸣,一路跳动,再加车厢矮小故称“趴趴车”,形象生动,无论到哪里车子颠簸跳动似在跳舞,仿佛我们颠簸的人生。 开车的基本都是外地人,还有好多女司机,每次我上车,女司机常常在一片轰鸣声中和我唠嗑,为了孩子读书举家搬来,开“趴趴车”维持生计,司机们大多乐呵呵,从早到晚生意还不错,“趴趴车”起步价从三元到后来五元,基本不瞎叫价。慢慢城市改造,路平整宽阔,公交发达,私家车满城都是,再加上创建卫生城市和“趴趴车”的诸多不安全,终于有一天全部取缔,再也不见路上有“趴趴车”,那些开车的女人们不知又去何处谋生了,平整的路上再无颠簸之感了,而我自己也已经扎根安定小城十一年了,但我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。
还曾坐过最有温情的小车,司机的热情与淳朴让我感激不尽,如今车来车往,无心感悟车中世界,唯读木心的话“从前的日色变得慢/车,马,邮件都慢/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”时静默无语,悄然落泪。